李凉旭

等你回来,我等你回来,我等你们回来。

《无相》——【上】

/灿嘟

/短篇

/前世今生(前世标记为“>”,现世标记为“>>>”)

/怪力乱神(金吾卫上将军&算命小师傅;皇帝和皇帝的爱恨纠葛)

/此篇有几处改动(论一个古风苦手如何花样作死ಠ_ಠ)


——

正文: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金刚经》

 

>>>

 

他本是不信鬼神的,在遇到都暻秀之前。

 

光化初年。


沁水巷。


都暻秀推开门,从屋里拖了个长凳站到上面后才勉强把写着相面算命的布条挂到房檐上,扭身就看到了一身官服的朴灿烈要笑不笑地站在他身后。


“晦气。”


利索地从凳子上跳下来,都暻秀连第二眼都不想再看这个一大早就上门来的人,抬手拍了拍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直接进了屋子。


“诶,你凳子不要了?”


“怎么,上将军连一个凳子都搬不动吗?既然是来求我的那就拿出点求人的姿态。”


被噎得说不出一句话的朴灿烈只得认命地把凳子拿了进来,正要坐上去却被都暻秀止住了动作,紧接着手里就被塞进了一条帕子。


“我刚踩过,你擦擦吧。”


随意地抹了几下,朴灿烈坐下后抬眼就看到了店铺的主人低着头在给怀里那只通身雪白的狐狸顺毛,低垂的眉睫将他的眼窝拓得更深。


“上将军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一个给人家算命的还在乎这一天的生意,您这背刀带箭都要把我的客人给吓跑了。”


都暻秀挑了一下眉,本想着调笑一下再顺便表达自己对于很久没有见到这个人的不满,但对上朴灿烈的眼神后,他就没来由地红了一下脸。


“前一阵靖州那边有农民起义,我是奉旨过去镇压的,时间比较紧就没来得及跟你说。”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舍不得真的刁难他,都暻秀弯腰把怀里的狐狸放到了地上,起身去给朴灿烈倒了一杯茶。


“说吧,除了看我你应该还有其他事吧。”


见都暻秀气消,朴灿烈这才露出了平日里没心没肺的笑容,得寸进尺地硬拉着都暻秀和他坐到一起这才开了口:

“我可不信你家这快成精的狐狸没给你透信。”


“馒头倒是前天给我叼了串佛珠回来,不过,这跟你要查的事有关?”


似乎是听到了主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本来安静伏在桌角的小狐狸抬着双剔透的红眼睛看着都暻秀哼了几声。


“几天前,普云寺里死了一个小和尚,可是这小和尚的尸体过了七天还是一点腐坏的苗头都没有,如果不是没了呼吸我们都要认为他只不过是睡过去了。”


“仵作没验尸吗?”


“验是验了,不过,除了确定这小和尚是真的死了,其他什么也没验出来。”


“不是中了什么剧毒?”


“不是,没有发现任何被人下毒的迹象。”


“所以,你觉得这是我们做死人生意的人的事。”


都暻秀说话一向都是稳稳地听不出来什么情绪,朴灿烈只得伸出手把偏着头不想看他的人的脸掰正。


两道浓眉因为朴灿烈突如其来的动作细微地皱在一起,饱满的嘴唇也被掬得嘟了起来。


“啊!”


大腿上被狠狠地拍了一下,朴灿烈还来不及感慨都暻秀这副皮相生得好,就只剩下弯腰揉腿的心思了。


“都暻秀你太狠了,我这不是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吗!”


“馒头只会把它喜欢的东西带回来,而它喜欢的都是些不干不净的玩意儿。带过那串佛珠的和尚很可能凶多吉少。”


“这么说你答应了?”


“上将军你亲自上门来找我这个穷算命的,这面子我要是不给的话,怕是要活到头了。”


“我可算知道为什么你家馒头总是对我爱理不理了。”


“嗯?为什么?”


完全跟不上朴灿烈跳跃的思维,都暻秀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口。


“自然是因为我这一身的浩然正气。”


“哦?那朴大将军的意思是我必定是奸佞狡诈之徒了?”


发现自己最终还是触到了都暻秀的霉头后,朴灿烈沉默了,好不容易再次开口想要补救,却被都暻秀截过了话头。


“那么上将军,小民麻烦您下次不要再穿这身官服了,馒头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不然街坊们真的要以为我犯什么事了,天天有禁军头子上门,那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真是......晦气!”


彻底被都暻秀这副虚张声势咬牙切齿的样子戳到了点上,朴灿烈一口气上不来只能笑趴在桌子上半天直不起腰。


朴灿烈是在第一位客人上门的时候离开的。


走的时候他回头冲着都暻秀问了一句: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有事来找你呢?”


“你忘了我是靠什么吃饭的了?”


坐在屋里的人没抬眼看他,倒是那只小狐狸走到了他跟前歪着小脑袋在朴灿烈的衣角蹭了蹭,然后在朴灿烈伸手想摸摸它时噌得一下蹿回了屋里。

 

>

 

都暻秀跪在大得有些空旷的殿上,眼角的余光只能看到四周朱红的柱子底座以及从台阶上走下来的绣着暗龙的靴子。


太静了。


除了他自己重重的呼吸声,他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你凭什么觉得朕会放你回去?”


声音是在他耳边炸开的,都暻秀震惊地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双隐在冕旒珠帘里的眼,明明是生带桃花的风流相却藏了股不露锋芒的狠决,于是压迫感占了上风将原本明艳的眉目罩上了坚不可破的冷峻。


他强行压下了逐渐失衡的心跳,涩涩地开了口:

“陛下若是放我回到故国,那么边境的战事一定会平息。”


“你不回去,朕也可以打到他们不敢再犯。”


“那么,陛下你真的舍得让我这一生心气难平,抱憾而终吗?”


都暻秀终于把视线移到了居高临下看着他的人脸上。


半垂半掩的眼帘力度恰好地将双眼皮收了进来,一身明黄的影子就沉进了他黑得发亮的瞳孔,很深邃,深邃地足以让人有被溺死的错觉。


怒火中烧,他伸出手一把掐住了都暻秀的脖子,细白的脖颈在他骨节分明的手里仰起一道脆弱勾人的弧线。


都暻秀不再和掐着他的人对视,沉沉地阖上了眼,任凭喉结因为手上力道的加大发出咯咯的声音也纹丝不动地保持着原本跪着的姿态。


“你真的以为朕会舍不得?”他说的戏谑,甚至声音里都还藏着笑。


然而,在把手里的脖子捏断的前一刻,他还是松开了手,垂眼看着解脱出来咳得几乎把整个身子抖碎的人。


“你走吧,我放你走。”


“谢,谢谢陛下。”


声音已经完全不是他自己的了,他吐出的每个音都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粗粝得扎耳。


“军队我会给你,至于成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都暻秀不再言语,深深地跪了一拜,从衣袖里掏出来一封信双手奉上后,就起身走出了宫门。


此去一别,此生不见。

 

>>>

 

说起都暻秀和朴灿烈的初识,还是去年在京城一家颇有名气的饭馆。


那日都暻秀不过是为了改善一下生活才去下了次馆子,没曾想一抬眼倒是碰到了自己给人算命时的一位老主顾。


就坐在对桌,看到他后立马眯着下垂眼抬手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也不管跟在身后的一群人,直接把都暻秀也到了他们那一桌。


“边伯贤这位公子是?”


“这你们就没见识了,这位公子就是京城传闻里那位能灵通阴阳的算命先生。”


“沁水巷那位活神仙吗?”


话都说到这里了都暻秀也只得开了口:

“将军说笑了,活神仙真的担不起,在下就是个不得已靠着这些歪门邪道糊口的贫民百姓。”


“诶,暻秀你就不要谦虚了!你倒是给算算我们这群人里谁能爬到上将军的位置,被算到的这人就掏出来今天的饭钱,怎么样?”


一听能吃次白食,大家都来了兴趣,纷纷落座要都暻秀给算一算。


眼看推辞不掉都暻秀也只能跟着坐下来,认真地打量起坐着的这群穿着官服的人。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走进来的人个头很高,距门框也不过几寸,一眼望过来竟是看得都暻秀心头一滞。


眉目含春,不怒自威。


相面书上的几行文字就这么有了参照。


“我说灿烈啊,别说什么不好意思了,来晚的先自罚三杯。”


“他。”


“啊?”


“面不露骨,柔中藏锋,是福禄相,百年前当是有仪人之志,承九五之尊。”


在座的人齐齐望向了都暻秀,都暻秀倒是不甚在意,轻飘飘地看了还没坐下的人一眼后开口:

“诸位将军不是要我算算谁能出任上将军一职吗,那就是这位了。”


“那看起来今天得朴灿烈掏钱了,未来的上将军。”


边伯贤一脸莫测高深地拍了拍朴灿烈的肩膀,发现自己被坑了的朴灿烈皱了皱俊秀的眉毛,然后秉承着远离始作俑者的态度坐到了都暻秀身边。


“我出钱倒是没什么,不过,这位开口就说在下能任上将军的公子是个什么来历。”


朴灿烈笑了笑,偏头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人,对方一身白衣低垂着眉眼看不见表情,只是伸着白玉一样的指尖顺着杯沿一圈一圈地摩挲,丝毫不介意杯中茶水沸滚的热度。


“朴将军你信鬼神吗?”


“不信。”


“那朴将军信前世业障,因果相生吗?”


“这个还是相信的。”


“那我就是做这种生意的人,而且,我更擅长替死人做这种生意。”


说罢,都暻秀偏过头迎上了朴灿烈的目光,回应似地给了他一个慢慢绽开的笑容。


“将军与我有缘,不出三日会再见的。”


那天回到府中的朴灿烈,没有喝多,即便如此他满脑子也全是都暻秀离开时留给他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墨染一样的眉目,两片红唇弯成心形。


于是,无风起浪,平地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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