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脉
/灿嘟
/短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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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万物是你”
【1】
这里，这座被延绵的雪山困住的孤镇。
已经很少再有晴天了。
白色的雪花被肆虐的凛风碎成沙子一样的小粒，吹拍到脸上都能划出渗血的印子。
都暻秀听着风声穿过起伏的山峰和山谷，再狠狠地撞到自己住处的门上。
砰砰作响。
预感到又将是一个被吵得睡不着的夜晚，他不悦地拧起了眉毛，弯腰从桌子的抽屉里摸出了那根用了不知道多少年蜡烛。
火柴摩擦，熠熠的光燎到烛焰上，火光盛了起来，黑黢黢的山洞现出了顶与壁，还有穿着一身单衣的都暻秀。
既然睡不着，那就继续看医书吧。
不知道是被偶尔钻进来的风扰动还是受坐在桌边看书的人清浅呼吸的影响，蜡烛上的火光一颤一颤，照在墙壁上，像是有了心跳。
【2】
朴灿烈怎么也没有想过他可以再获肉身，虽然只有在蜡烛被点亮时他才能现形，但这已足够让他惊喜。
传说，尘世间的物件用的时间足够长都是会聚出灵魂的，更何况把朴灿烈唤出来的这根蜡烛已经被这个山洞里几位主人用了三百年。
朴灿烈的记忆拥有的不多，毕竟当他意识到自己存在时，洞里的主人已是第三任山神了。
都暻秀，朴灿烈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是在一次镇上的人半夜前来求医的时候，那天也是风雪交加，都暻秀刚好吹灭蜡烛躺下准备睡觉，门就被敲响了。
“大夫，大夫！你在吗？你在吗？”
没有任何迟疑，都暻秀很快就披着衣服起身把门外的人迎了进来。
是一位惊慌到浑身发抖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面色发青的婴儿。
“快进来。”
刚刚熄灭的光又亮了起来，都暻秀左手握着蜡烛，右手就这女人抱着孩子的姿势开始认真的检查婴儿的情况。
听到了耳边的一声轻叹，朴灿烈才抬了抬眼皮，紧闭的眼睛没有心跳没有呼吸，这反应……估计是没救了，遗憾地摇摇头朴灿烈又闭上了眼。
“能帮我把他的上衣脱下来吗？”
好听又令人心定的声音。
“好的，我马上给他脱下来。”
簌簌的衣服响动后，被都暻秀握在手里的朴灿烈猛地感觉到了空气里的灵气波动，倏地瞪大眼睛。
这人居然要牺牲自己的神力去就一个普通人？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白净的右手覆在婴儿的胸口，旁人眼中的都暻秀不过就是闭着眼拍摁了一下。
可朴灿烈却是明明白白看到了微弱的白光顺着都暻秀的指尖流进了那个将死的孩子身体里。
没来由的一阵怒气。
朴灿烈干脆使坏自己把蜡烛给灭了。
“啊！”
是那女人的惊呼。
“嗯？”
是回神过来察觉到了什么的都暻秀。
手下施法，蜡烛又被点亮。
这一次朴灿烈怎么都灭不了灯焰了。
“您不必担心，他只是噎住气了，我给他顺好了，孩子明天就醒过来了。”
听到都暻秀笃定的话后，女人一下哭了出来：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您就是我们镇的活神仙。”
“快别这么说，您太客气了，天色不早了，我送您出去。”
木质的门吱呀呀响了起来。
“那个，不知道大夫您能不能告诉我您的名字，过几天我去山神庙祈福，想给您求个平安。”
“这......也好，我的名字是：都暻秀，多谢了。”
【3】
“出来吧。”
都暻秀沉着声音对着放在桌上的烛台开了口。
听到这句话的朴灿烈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他还没有做好被人发现的准备，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你不现身，那我就只好把你掰断了。”
话没说完都暻秀就握上了那根蜡烛的正中间，紧接着又颇具威胁意味地来回摩挲着。
“好了！好了！你快住手！我出来还不行吗！”
被摸的受不了的朴灿烈只得悻悻地现了原形。
这下子都暻秀倒是愣住了，他知道估计是那根神烛里修出了灵物，但他真的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漂亮的少年。
亮晶晶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和殷红饱满的嘴唇。
“诶！都暻秀，你没事吧？”
朴灿烈伸出五指在神游的都暻秀面前晃晃了。
“没，没事，等会儿，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不是你跟那个抱着孩子来看病的女人说的嘛。”
“这样啊，那你呢，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叫朴灿烈。”
“好的，朴灿烈，你为什么刚才要故意把蜡烛给灭掉？”
“我，我觉得你那么做不值得。”
“不值得？”
“嗯。”
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人的朴灿烈这才把视线移到了都暻秀这边，湿漉漉的眼睛像是倒影着永远不会熄灭的光焰。
“你明知道就算你毁着修为救了整个镇子的人，他们也不会活太久了。”
都暻秀没有说话，凝神的样子像是在听山门外盘旋不止的风声。
“灿烈，你说的对，他们终究会死，但我不能因为一个注定就毫无作为，那不是神该做的，甚至于，那不是一个人该做的。”
【4】
自那天起，对于都暻秀时不时就分出灵力去救那些病入膏肓的人朴灿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神力削减，都暻秀也开始逐渐变得畏寒，以前只穿一件单衣就能过夜，如今只能掏出了看病的人送给他的被子哆哆嗦嗦裹着睡觉。
实在是于心不忍，跟都暻秀朝夕相处了快要一百年的朴灿烈终于在某天夜里，幻出人形，轻手轻脚地爬上了都暻秀的床然后一把将人揽进了怀里。
他真凉啊，冻得朴灿烈抖了好几下。
“就没见过跟你这么固执的神。”
这句话朴灿烈是压着声音凑到都暻秀颈后说的，他以为怀里的人早就睡过去了。
“朴灿烈，有种你再说一次？”
”啊！暻秀我错了！你不要再跟上次那样用仙力锁我的喉咙啊！我给你道歉！”
干脆翻了个身，都暻秀在微弱的烛光里面对面地看着笑嘻嘻求饶的少年，原本一肚子的火突然就没了脾气。
认命地搂上那人的腰，暖烘烘的热度就顺着自己的皮肤蔓延到心口，被这种温暖蛊惑，都暻秀贪恋地将自己埋在了朴灿烈的胸前。
“灿烈啊，关于我的固执你又能知道多少呢？”
【5】
山神庙是在一百多年前盖成的。
祖辈们曾说山神掌管着这个地方的灵脉，只要虔诚地祭拜，住在山上的神明就会听到人们的愿望，帮助他们实现愿望，让这个地方风调雨顺，让这个地方的人们平安喜乐。
起初的那几年山神庙的香火从未断过，然而后来，因为一次偶然的暴雪毁掉了一半的镇子，还有很多的人都死在了齐腰深的厚雪里。
悲伤和怨气无处发泄，镇子上的人一气之下将山神庙放火烧了。
而山神也就成了一个隐秘的传说，很久都没有被提到过。
直到前几年，镇上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做起了生意，为了图个安心，他们又重新建了一个山神庙，只不过进到庙里的人所求的已不再是神所能给予他们的东西。
暴雪天越来越多，就算是不下雪的阴天也很少出现。
都暻秀听着呼呼的山风总是会出神好久。
神之所以为神，
不是因为他是神，
而是因为，
有人相信他是神。
【6】
都暻秀是在那天上午被带走的。
说是镇上一户张姓的有钱人，家里的小公子生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没办法只好来山上这个偏僻的洞里找这位姓都的神医。
问清来意后，都暻秀拒绝了来带他过去的两个管家。
“我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如果你们家公子实在没办法过来，我只能说句抱歉。”
他的神力一旦离开了山洞就完全没有用了，他会变成一个普通人，更可怕的是没有了灵力的补给他撑不了几天就会彻底消失。
可是他又不能告诉来请他的那两个人他就是这座山上的山神。
“都神医你要是真的这么不配合那就别怪我们对不住了。”
人总是这样，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利益，他人如何都是可以暂时抛掷的。
后颈被手刀劈上去的时候，都暻秀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会有性命之忧，而是他不能出手伤人，这有违神性。
【7】
已经是都暻秀被带走的第七天，蜡烛里的朴灿烈快要急死了，可是没人把烛焰点起来他是没办法现形去救人的。
这人不会真的回不来了吧，一想到这种可能朴灿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都暻秀对他很好，会和他一起在山上散步，会给他唱一些他听过的山歌，更可贵的是，都暻秀真的很少拒绝他什么。
他还记得有天晚上自己没皮没脸地要都暻秀给他个亲亲，本以为会被踹一脚，但是那人居然真的闭着细软的睫毛吻了过来，鼻尖小心翼翼地蹭着他的，耳朵和脸颊都红了一片，可他还是固执地将朴灿烈亲了个心律不齐。
他真是固执，做什么都这么固执。
就在朴灿烈绝望地想要用闭眼止住眼泪时，山洞的门被猛地推开了，几个人冲了进来。
“那姓都的说东西就放在桌子的抽屉里，我们赶紧找找尽早回去交差，免得被老爷骂。”
感谢山洞里不透光的黑暗，蜡烛一下被点燃。
都暻秀你是神。
但，
我不是。
问清都暻秀被抓到哪儿后，朴灿烈直接放火把冲进来的人烧成了灰，一刻不停地跑下了山。
【8】
都暻秀是被外面的叫喊声弄醒的，拉拉衣服盖住了胳膊上的几道伤口，他强撑着坐了起来，漫天的火光把关着他的地方都照得一片通红。
他还是来了，扯了扯干裂的嘴角，都暻秀扶着墙站了起来。
跌跌撞撞地挪到了门口，手还没有握上把手门就被踹开了，脸上沾着灰尘和血迹的朴灿烈就那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暻秀啊，我们回家。”
哽咽的声音太过明显，以至于都暻秀以为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朴灿烈。
“灿烈，朴灿烈？是你吗？”
“是我，是我.......”
触及到了熟悉的温度，都暻秀这才安心地昏了过去。
【9】
“他们为什么要放你的血呢？”
朴灿烈低着头给都暻秀的胳膊上的伤口上药声音闷闷的。
“不知道那些人从哪儿听说了我的身份，以为我的血能让人起死回生。”
看着很快又把眼眶憋出了眼泪的朴灿烈，都暻秀伸出手捏了捏他的侧腰。
“我没事，呆在山上这些小伤很快就好了。”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替你委屈，这些镇上的人都已经不信你了，为什么你还要这么护着他们！”
细碎的眼泪像水晶一样缀上了朴灿烈的睫毛，看着这样的人，都暻秀叹了口气然后倾身抱住了那人毛茸茸的脑袋。
“灿烈你知道吗，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称职的神明，我没有办法让他们再一次相信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曾经的信仰踩成粉末，看着他们因为这样而走向注定死亡的地狱，我的身体里是这座山的灵脉，没有人信奉了，山会崩的。”
天又开始下起了大雪。
朴灿烈吸了吸鼻子，哑哑地开口：
“那，暻秀，我相信你，你只做我一个人的神好不好？”
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涌了出来，都暻秀慌乱地想要擦掉，可是手还没抬起来就被握住了，朴灿烈的唇贴了上来，一点一点把那些咸涩的潮湿舔去。
“这样的话，你就不用再这么带着负罪感活着了，就当为了我好好地珍惜你自己可以吗？”
漫天的风雪里，回答他的是一个晴光初现般的点头。
【10】
新建的山神庙还是被拆了。
这次不是因为天灾，而是因为镇上的暴风雪终于停止了。
神因为信仰而存在。
你若信我
我就是你
唯一的
不逝的
永恒的
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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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摸个鱼，
是一个关于信仰和你我因什么而存在的问题。
任何人都要借他人来感知一个真实的自己。
灿嘟最近好甜。
磕糖真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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